版面阅读□焦强
娘的手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了，端饭碗对她来说，似乎也成了一项艰巨的挑战。她那双手，曾经是那么的温暖有力、灵巧敏捷，为我递送了无尽的爱，编织了无数美好的童年回忆。可如今，岁月和病魔让它们变得如此不堪，我心里五味杂陈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。
小时候，我是一个调皮捣蛋的顽童。春天，打猪草，割过南沟口地里刚冒头的嫩绿麦苗；夏天，掀蝎子，在大东坡拆过村里刚砌好的堾坝子；秋天，摘酸枣，在北岭脚踩空掉入过圪针林；冬天，拾柴禾，在西沟坟堆上砍过荆条子。当时，在村井旁居住的拴堂大伯给我归结为四大捣蛋孩子“双军一书”（从四人乳名中各取一字）之一。每次我惹下祸，深怕我被老父亲掌掴的娘，总是用她那双手紧紧地握住我的小手，对我好一番批评教育。她的手温暖而有力，她的话柔和又坚定，让我渐渐明白了什么是责任和担当。
娘出生在20世纪50年代。那个年代物资匮乏，生活艰苦。姥爷家很贫苦，她从小就勤谨，从懂事起，就帮助姥娘喂猪养鸡、料理家务、照顾舅舅。十几岁时，她便和大人一样外出挣工分，每天都累得腰酸背疼，却很少喊苦。
家里数我最小，娘去哪儿，总会带着我。我就像一条小尾巴，钻进她的背篓里，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，问着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。到了谷地，娘开始辛勤劳作，我却一刻也闲不住。一会儿挖蚂蚁窝，一会儿又去拔野草，把她好不容易打理好的田地，弄得乱七八糟。每到这时，娘总是无奈地看着我，轻轻摇摇头，动手重新归置，从不责骂我。
前些日子，我跟娘聊天儿，娘问我：“仨儿，你还记得过去你生病、想家，不愿意上学的事情吗？如今，你长大了，娘却老了。”我鼻子一酸，眼眶里，泪水打起了转。孩童的事情怎能忘记——那时候医疗条件也不好，家里也穷，我得了鼻窦炎，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，四处打听治疗的方法。母亲是多么爱我，多么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，让我赶快好起来。
时光匆匆，岁月无情。如今，娘老了，她的身体不似从前那般硬朗，她那双手，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有力。疾病像一个无形的枷锁，束缚着她的身体，让她生活得艰难而痛苦。每一次看到她极力去平端饭碗，但羹汤仍无情地从那双颤抖手间洒落时，我的心都像被刀割一样疼，我也愈发后悔，埋怨曾经的自己怎么就那么调皮，时时刻刻都要劳她操心。
娘，老了。但她对我的爱，却永远不会老去。这份爱，就像一坛陈酿的美酒，越久越香、越品越醇。我会用我的爱，去温暖她渐渐老去的心，用幸福和快乐，填满她的晚年。
娘的爱，是一生都无法偿还的债。
（作者单位：河北省石家庄市市场监管局）
